【薛晓薛】《魇》(已完结)章六
【他的目光越过神父的肩畔落在那个人的脸上。“丹尼尔,我失败了。”他说。
神父依然和往常一样地在胸前画出十字:“愿你正视自己的心。”
沉寂了好一会儿,他才似乎一如往常地毫不在意地笑笑:“那么,丹尼尔,我先走了。”
一边把那个人从地上轻轻抱起。——《降灾》】
听见自己的名字,薛洋微有些茫然地把伞向后移开,然后他听见这个拦路的陌生人吼:“晓星尘人在哪里?!”
薛洋紧了紧手中的糖罐,重新低下头去,就像一个普通的,被突然的大喊惊吓到了的路人一样,绕开一个大圈。
他目不斜视,也不回头,只手指悄悄按在口袋里的手机上。
步伐踏在水里的急促声音覆盖了手机解锁的轻响,薛洋猛地把伞往后一送,扭身躲过朝他后领抓来的手,雨水一瞬间就打湿了他。薛洋趁着脸上还没有被雨水糊透,看准袭击者乌黑的衣袖就抓了过去,一手按向肩膀,将人反扭在地上。
但是紧接着手腕就被反锁,大力袭来,身体一轻,眼前一花,整个人在半空翻过一圈砸倒在雨水里。
他远远低估了这个人的武力值,也高估了自己现在的体力,在一阵眩晕过后,薛洋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然后雨水毫不留情地落了进去,砸得他眼前一片模糊。
之后他听见袭击者余怒未消地再次吼了一遍:“薛!洋!”
宋岚抓起薛洋的左手,狠狠按在他的脸上:“不要装了!我会认不得你吗?啊?你很好!好极了——晓星尘人在哪里?!说!”
失去控制的金属糖罐骨碌碌地滚远,撞在落地的雨伞边缘,咔哒一声,不动了。薛洋被迫捂着脸,哈哈哈地笑开:“笑话!你是谁?晓星尘是谁?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你认识他,你怎么不知道他在哪里!?你是不是有病?!”
说着喘了几口气,继续道:
“你认识我有多稀奇?你大爷在这一片有名!”
紧接着手一用力,肩膀弹起来撞上宋岚的鼻梁,扭身跪立起来,把宋岚背朝地摔在地上,一抬手肘压在他的脖子上。
薛洋眼前一片一片地发花,察觉到手肘底下对抗的力量,心知自己压制不住多长时间,迟早栽在这里,索性把膝盖朝前一顶,把宋岚顶出去一个骨碌,同时顺势向后一仰,一把捞出口袋里已经掉出半截的手机,闭着眼睛就按下几个数字。
这时宋岚的手已经重新抓了过来,薛洋只来得及瞥见接通界面,手机就已经从他手中飞了出去。
“来救老子啊——!遇上疯子了啊啊啊啊——呃!”薛洋情急之下摸到了掉落在一旁的糖罐,顾不得许多就往宋岚脑袋上砸。
接着糖罐不意外的被一脚踢飞,远远地发出哐啷当的响声。
此时的薛洋无比庆幸他从前经常在金光瑶面前敲打这样的糖罐发泄不满。
然后薛洋毅然决然地放弃了抵抗。
“薛洋?你在哪儿?”
薛洋的手机躺在雨水里,里面还模模糊糊传来金光瑶应答的声音。但是这点声音很快就随着糖罐落地的脆响消失在淅淅沥沥地雨中。
“啪!”
金光瑶摔下电话。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令他感到熟悉的金属碰撞声,然后果断地推开椅子。
糖罐。
虽然哪里都可能出现薛洋的糖罐,但既然没有其它明确的提示,那就只能是薛洋常去的那家糖果店。
问题是,谁会找他的麻烦?
“好,我顺着你的话说,我是薛洋没错。你?”
薛洋松弛力道,不再管自己被对方按在脸上的左手,艰难的从指缝中发出声音。他仰面朝天,雨水接连不断地落下来,以至于他甚至不能睁一睁眼睛。
然而对方并没有因此冷静下来,按在他脸上的力道愈发地大,显然还处于暴怒之中。
薛洋也不想再兜圈子:
“宋岚?你真的人肉我了?”
“晓、星、尘、在、哪、里!”
“你见过我?知道我长什么样?”
“薛洋,我耐心有限!”
“随便你吧。”不确定到底是因为自己病了神志不清还是宋岚疯了,薛洋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无法正常交流。
“说实话,《霜华》和《降灾》之间的相撞我也很不明白,就算晓星尘真的无辜,他断更了,你也不至于怀疑是我把他给绑架了?你问我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
一边说着,薛洋的脑袋一边嗡嗡作响:“你去找警察好不好?”
然后一片嗡嗡嗡的声音中,薛洋听见宋岚的话在耳边响。先是自己的名字:“薛洋,”紧接着非常咬牙切齿的后一句:
“晓、星、尘、已、经、失、踪、一、年、了。”
宋岚松开薛洋的左手,改为抓住他的衣领,把他从雨水地里猛地抓起,怒吼:“他在哪里!”
薛洋的左手从他的脸上软软地滑落到身侧,露出那下面茫然的眼睛。
“一年?”
他笑起来:“你逗我吗?宋岚?你疯了?”
宋岚的胸膛猛地起伏了一下:
“从他id自杀的那一天开始——”
“那为什么找我?你应该找找看他一年前接触的人——”薛洋哽了一下,他脑子很糊,已经不能很好地组织语言,“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他不是好好的写着他的文章——失踪?也许是别人单纯的不想见你。”
薛洋喘了一口气,突然大笑出声,一拳头挥在宋岚的脸上。宋岚猝不及防,抓着他领子的手一松,踉跄着倒退两步。薛洋却没有跑,反而扑上前去,又是一拳打在宋岚的下巴。一瞬间他看上去比宋岚还要愤怒。
“老子他妈知道晓星尘是谁?!”
“老子他妈知道他在哪里?!”
“那他在哪里啊?!啊?”
宋岚反手一肘击在薛洋的肚子上。薛洋弯下腰坐倒,右手却抓住了宋岚外套下摆把他扯下来,一侧身子左手肘也毫不示弱地打在宋岚胸口。宋岚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狠狠按住薛洋的脸,把他的头从半空压回到地上,脑袋与地面碰地发出一声闷响。
“一年前和他在一起的人不就是你吗薛洋!”
“他为什么会突然id自杀?畜生!他现在在哪里,说啊!”
“去你妈的晓星尘——”薛洋忍着头上的剧痛掐住宋岚的脖子,“疯子!你有病你自己知不知道!?”
宋岚抡高胳膊一拳回答了他。
金光瑶赶到的时候薛洋正被宋岚按在雨水地里拳拳到肉地打,他车门都没关就冲上去把薛洋从宋岚的拳头下面拖出来,这才发现宋岚脖子上也已经一片淤紫,眼眶嘴角这些看得见的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薛洋被金光瑶扛着胳膊拖出来还不忘往宋岚肚子上补一脚。宋岚虽然和他纠缠到现在也不剩多少力气,却仍然顽强地追上来抓住他的袖子。
眼见薛洋脸上又挨了一拳,金光瑶实在不想看着两个看起来都神志不清的男人继续纠缠,任由薛洋多挨了几下,只专心把他往车里面拖。
好不容易把薛洋丢进车里,金光瑶直接跟进去,锁了门二话不说从后座爬到驾驶座上开车走人——这举动委实不符合他向来的从容,可是没办法,他毫不怀疑再耽搁一秒薛洋又会爬下车去决斗。
薛洋余怒未消地往车窗上吐出一口血沫。然后怔怔地望着车窗外面飞速倒退的绿化树,突然脱力地躺倒在靠背上。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眶有些泛红。
“我的糖罐落在那儿了。”
“我希望你不要在我车上哭出来。”
“还有手机。”
“你关心的顺序应该前后换一换。”
“他肯定记住你的车牌号了。”
“……”
“晓星尘,我头好疼。”
金光瑶猛地一踩刹车,薛洋没有坐住,身子从后面的靠背撞上前面的靠背,然后软绵绵地倒进了前后两排座椅之间的空隙里。
“你刚才说什么?”
“我头好疼……我不要去医院……”
金光瑶骂了一句脏话。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调转车头往和医院相反的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