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未往》第一卷完•章二
剑客叔洋 x 小白龙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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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薛洋，正梦见自己已经从溶洞脱身，在外头山高水远好不快活，突然善水龙王就出现了，凝了一块冰坨子，飞射入他胸口，将他牢牢钉在石壁上，挣脱不得。惊得他一下从地面上坐起来。
甫一睁眼，便见不远处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薛洋心下警铃大作，摸到身边的断剑，反手就甩出去。
黑影躲开了，断剑在他身后落地，一声脆响。
这时薛洋神志回来，定睛看去，来人不是善水龙王又是谁？
“鬼鬼祟祟扰人清梦，你又来做什么？”
薛洋困意犹存，无名火起，腾地一下从地面站起来，想要和这老妖怪打一架，冷不防一点凉意从胸口顺着衣领直滑到小腹，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他迅速把睡觉时略微松开的腰带勒着手腕拉紧，这才堪堪止住那物的下落之势。另一只手摸进去，拎出条冷冰冰的蛇。
薛洋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声，再抬头时，善水龙王已经不见了。
“啧，”薛洋并不怀疑自己是眼花，把小蛇拎到眼前，若有所思道，“你究竟是什么来头？深更半夜的，老妖怪脸皮都不要，想把你给偷出去。”
小白龙睡得正香，唯独直勾勾被拎在空气里很不舒服，于是不自觉蜷了蜷尾巴。
薛洋不满地晃了晃他：“我说，你该不会真的是他儿子？”
依旧没有反应。
这家伙……明明白天听了他的话还很有点害怕的样子，怎么晚上也敢钻过来？
薛洋困得要死，把他放回怀里继续躺下睡觉。合上眼睛想起那个噩梦，更加不爽。
蛇形这么凉，以后还想蹭过来，得逼他化成人身，好歹还有那么一点热乎劲儿。
溶洞之顶有一片井口大的天空。
那是善水龙王布阵时候同外界移花接木造出的幻象。但只因有这片天光在，洞中也区分日夜，甚至天光正下，还从青石台的缝隙中长出几蓬杂草。
薛洋清晨在这里练剑。
小白龙睡过一觉，万事通透，光记得薛洋救了他，已经不怕了，就伏在台子边上，半个身子浸在水里，看着他练剑。
薛洋脚踝上连着的铁索对他阻碍良多，往往下一招该俯身回刺，单因为脚踝被锁住，剑刃才浮至半空，脊背就被拉直的铁索挡住，被迫垂下去。
但薛洋并不见烦躁，只是调整方向，就着先前被阻断的地方继续。
直到一套剑法已毕，才凝定地抹去额上薄汗。
因为在洞中二十年断剑在旁，薛洋并没有留很长的头发，他撕了一条衣摆下来，头发在脑后束起马尾，发稍刚好能扫到肩膀。洞中唯一的那一束天光就从他身侧透过来，衬得衣衫愈发鲜红，还有睫毛逆光的影子，这样好的模样，他一手还倒执断剑，一手从容地抹汗，再往水边微微侧头过来，把小白龙眼睛都看直了。
“好看么？”薛洋笑笑地问。
小白龙点头。薛洋哼了一声，低头拂他的剑：“当然好看，你们妖物武斗依仗法力修为，用不到多么精巧的剑艺，所以像你这样的小妖，从前没有见过，第一次见，光觉得好看。”
小白龙才知道方才他问的是剑法，薛洋说到这里却顿了顿，“……所以昨日我也是骗你。花哨的剑法，在你等修为面前不值一提。我杀不了一条龙。”
小白龙心下暗暗松一口气，却没有忘记最紧要的问题，又死纠着昨日的话道：“既然你是诓我，那你究竟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薛洋一边往这边走过来一边解头发解腰带：“为什么？因为不够强大才会被捉住啊，还能是为什么。至于具体的原因有些荒唐可笑，我不想同你讲，说不得以后会有人告诉你。”
小白龙没听进去这些话，他眼睁睁看着薛洋把腰带散开脱了衣服越来越近，一脸的目瞪口呆。
薛洋跃入水中，而后转过身来和小白龙并排趴在台子边缘，还是因为脚踝上的锁的缘故，他衣服没法脱得完全，松松散散挂在腰间，又因为水的浮力漂了起来。
薛洋拍了一下小白龙的后脑勺：“愣着干什么，难道你以为我在这破地方这么多年不洗澡也不洗衣裳？你也赶紧洗洗，地板上睡了一晚上。”
说罢沉下去，头发也没入了水里。
薛洋蒸干了衣裳，发上还滴着水。
他不愿多花力气，便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盘膝坐在那一方天光底下。
小白龙在水里静悄悄地和自己玩，他也不明白看着薛洋洗衣裳为何会感到羞赧，完全是本能地耳朵发热。
不过他玩一小会就忘了，最后也是湿淋淋的爬上岸，往薛洋身边凑过去。
薛洋正闭着眼睛晒太阳，听见动静微微一抬眼，就看见小白龙落汤鸡一样的已经凑到近处，下意识身子就往后一仰闪避。
小白龙乍见这抗拒的姿态，一愣，站定不动了，小声道：“我也想晒一会太阳。”
薛洋呼出一口气，哭笑不得地招他过来：“怎么委屈上了。我不是故意的，只不过人间许多小猫小狗，身上湿了，就哗啦啦地抖毛，溅人一身水珠子。我方才突然看见你，下意识就以为你要开始甩脑袋。”
小白龙水族一只，没见过小猫小狗抖毛，但是他光听薛洋说“甩脑袋”，就能想象出那是何等的傻样，顿时有些羞恼给自己辩解道：“不会！”
他不论龙形蛇形，身上都没有跟毛相干的东西，鳞片也不会沾水，怎么会养成这种小动作。不过现在他人形穿着衣裳，确实一身湿乎乎。
小白龙想了想，觉得该证明一下自己，于是在薛洋面前站定，手中捏出引水诀。
但见他白衣一鼓，水珠子纷纷渗出来，在袖口连成一条细细的水柱，最后两道水柱汇聚在他胸前，纠缠了一小会，啪的合作一个几拳大的水球，浮在空气里。
薛洋有些懵，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鼓个掌。
事实上当小白龙巴巴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的确立刻就抚掌大赞道：“好厉害，我都不会！”
于是前一刻还有些难过的小白龙一下就雀跃了，嘴巴抿着看不出什么，身前的水球却高兴得到处乱飞。
薛洋不忍看他这副比甩脑袋还傻的傻样，把他拉过来按着身边坐下。
……只不过薛洋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已经扬得很高，也是一副被小动物征服的傻样。
于是两个傻样就坐在一起晒太阳。
薛洋还语带恭维地道：“你看我的头发也没有干，不如再帮我一把？”
小白龙高兴地应道：“好！”
手上却不动作，反而慢吞吞的自薛洋身侧挪到和他面对面的位置，头一低，在掌心吐出一颗小小的发光的珠子。于此同时，刚刚还在他们头顶飞的水球定了一下，啪的在地面碎作一汪水洼。
小白龙递过去：“别吞掉，压在舌根底下，你就也会啦！”
薛洋目光微凝。
他脸上的笑容淡下去，转眼间又浮出来：“给我吗？”
小白龙点点头，又摇了一下：“这是我的珠子呀。借给你。不过你只能含着，要是吃下去，你会受不住的。”
薛洋接过来含进嘴里，依言把它压在舌根底下。
小白龙坐在对面教他引水诀。
只不过薛洋垂着眼睛，一句也没听进去。
热流自舌根下渗入经脉，一直涌入胃里，紧接着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感到自己的手足力量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那一瞬间他心中便涌上一股强大的自信力，很凝定，仿佛他意之所指，无所不能。
尤其是水，发丝上的水，地上的水，环绕整个溶洞的水，甚至空气里的水，都掌控在他手里，随他意动。
薛洋从地上站了起来。
引水诀才话到一半的小白龙疑惑地抬头望着他，却见薛洋垂在身后的湿发一胀，细细的水流便自上汩汩抽离，一样凝为一个小一些的水球浮在空中。
小白龙讶然道：“薛叔，你会了！”
“……”
薛洋疾步走到青石台边缘，低头俯视脚下的水流。
一个漩涡在那里形成、扭曲，最后猛然一合，自下而上炸出一柱白浪，劈波而去，直有数丈之远！
这就是凡人不具有的力量……
薛洋掀起眼帘漫无目的地平视前方。
这就是无论凡人的剑术练得何等精湛，都不能匹敌的力量。
“薛叔？”小白龙在他身后喊。
没有得到回应，他匆匆从地上爬起来：“你怎么……”
话没有说完，小白龙眼前一花，险些站立不稳。他的脸色迅速苍白下去，刺骨寒意自脊背开始，迅速侵略至全身上下。
糟了……
小白龙意识到他的骨寒突然发作了，强撑着往薛洋那边急急跑了两步，“薛叔！薛叔！我的…珠子，珠，珠子！”
他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冷得牙齿上下磕碜，话也说不出了。
薛洋听见他跪地的声响，如梦初醒，回过头来，就看见小白龙在地上蜷成一团。
小白龙眼前花花的，模模糊糊看见代表薛洋的红色急速靠近，最后自己被搂近他暖烘烘的胸膛。
他安心了一些，然而由寒冷引发的剧痛由不得他从容，他急切地扯住薛洋胸口的衣襟，手臂攀上去，脖颈扬起。
珠子，珠子。
小白龙紧闭着眼啃上薛洋的嘴，奋力把他的珠子舔了回来。
大抵薛洋在这里吃了二十年的鱼，嘴里味道都淡了。
以至于那软绵绵的舌头一下一下卷着去探那颗珠子的时候，他竟想不到这其实一条蛇信子，他只觉得有冷冷的甜味在扰动他。那味道惊得他呆住，任由嘴里的珠子被舔了回去。
小白龙得回龙珠，就是热源回到了身上，气色也立刻就回来了一些。
残留的寒意令他打了一个寒噤，微微松开原本抓在薛洋胸前衣襟上的手指。
薛洋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心中一丝不快。
他心说完了。
洞中别无其他灵物，何况这小蛇姿容妍丽，经此一茬，时间长了，难保他不动心。
—— TBC ——
